为什么网上有些梦见和别人下象棋输了一盘就跑了,有些人明知道下不过对方,输了还要继续下?

为什么网上有些人下象棋输一盘就跑了,有些人明知道下不过对方,输了还要继续下?_百度知道
为什么网上有些人下象棋输一盘就跑了,有些人明知道下不过对方,输了还要继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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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20368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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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怕输就跑了,还有人输了不服气非要赢一盘才行。
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是来我家下棋一盘棋也赢不了就不走了,到了晚上两点多了还不走,弄的家里人都睡不好觉。
我有不好意思轰他走,没办法只好故意输给他一盘这才走了。
擅长:暂未定制
人心难测啊
美腻娜0826
美腻娜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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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谈恋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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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河南省郑州市的两位老人依然平静地下着象棋,那种淡定让人佩服不已。这一画面被网友拍成视频发到网上后,点击量火速攀升,不少网友留言想知道两位老棋迷究竟是何许人。
8月3日,记者终于采访到了他们。原来,两位老人都住在郑州,经常在一起下棋。得知“象棋之乡”荥阳市象棋协会要邀请他们参加荥阳象棋大赛时,两人都说自己棋艺不精,仍需学习,去观摩可以,参加比赛就不必了。
8月1日12时20分,暴雨如注。而此时,正在郑州市秦岭路与淮河路交叉口东约100米路北下象棋的赵师傅和岳师傅,仍在紧张地对弈。两位老人之前约定要三局两胜,此时下到第三局还未决出输赢,因此谁都不肯罢手。“刚开始,雨下得并不大,我看老赵坐在那里不肯起身,我也不想停手,所以就淋着雨继续下棋。”8月3日下午,记者见到了环卫工岳师傅,说起当时在大雨中与老棋友一起下棋的情形,他忍不住笑了。记者问这一局谁赢了,岳师傅竟然记不清了,他说,当时雨太大,两人下得稀里糊涂,也没分出输赢。
也正是因为这场大暴雨,使赵大爷和岳大爷在网上一下子火了。记者随后见到了赵大爷。据赵大爷介绍,8月2日下午,有人拿着手机让他看了网上的视频,他这才知道自己和老岳成了“网红”。路边一家店铺的老板说,是他看到在暴雨中坚持下棋的两位大爷,赶紧拿手机拍了一段视频发到了朋友圈里,视频很短,没想到竟然迅速蹿红网络。
据了解,两位老人都住在中原区,今年都是70岁,喜欢下象棋。岳师傅说,他第一次跟老赵下棋时,就觉得两人对脾气,所以每天下班后就会过来找老赵杀几盘。两人因棋成友,经常在一起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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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摆的一盘象棋残局, 有意思, 小伙子可以反败为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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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彼得·詹姆斯第五十五章在夜色的掩护下,“信徒”隐藏在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听着房子那边传来的笑声。楼下窗户里倾泻出来的灯光可以照到草坪上,但是,那灯光在照在他身上之前,就已经被黑暗吞没了。可是那笑声却传到他耳朵里了。这激怒了他。这些人根本没有资格笑。通过他的小望远镜,他可以看见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的脸和他口袋里那张照片上的人脸一样。另外两名男女是他们的客人。他们是开着一辆灰色的切诺基吉普车过来的,此刻正停在房子的前面。我指嬉笑说,这是狂妄。论喜乐说,有何功效呢?《传道书》2:2他穿着黑裤子,黑色风雨衣,黑色橡胶底鞋,房子里的人绝对看不见他。在那些衣服的外面,他还穿了一件全身袜,只把脸露在外面,这样,他就不会留下任何毛发、纤维之类的东西,让法医有迹可循了。但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穿那么暖和的风雨衣了。他原以为今晚会很冷,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只是湿度比较大而已。在风雨衣的多个口袋里,他携带了一副薄薄的皮手套,一套撬锁工具,一只气瓶(这里是指气枪用的气瓶,内装高压空气或氮气、氩气、二氧化碳等惰性气体。高压气体突然释放后的能量可以推动子弹发射。—译注),一只防毒面具,一罐泡沫塑料快干胶,一罐液态的丙烷气(丙烷气有单纯性窒息及麻醉作用。人短暂接触1%丙烷,不引起症状;10%以下的浓度,只引起轻度头晕;接触高浓度时可出现麻醉、意识丧失;极高浓度时可致窒息。—译注),一只工具包,一把设计精巧、折叠起来像三脚架的高压气枪,一个夜间瞄准器,一支手电筒,一只打火机。当然,口袋里还有那两个罪人的照片。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副夜用望远镜,皮带上别着一个小型的氧乙炔切割器。从他现在的地方他能看到有四个人坐在桌旁,吃饭、聊天,正开心着呢。楼上某个窗户后面的帘子里透出一点微弱的亮光,不知那是不是双胞胎睡觉的地方。一粒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滚。他闭上眼睛,开始祈祷。祈祷完毕,他站了起来,静静地等着另外那对夫妇离开—虽然他想,既然这两个人和那两个罪人搅和在一起,他们无疑也是魔鬼的同路人,杀了他们也未尝不可。他没有接到命令,杀掉那对夫妇。倘若你们不这样行,就得罪耶和华,要知道你们的罪必追上你们。《民数记》32:23现在是10点钟。他有点紧张,但上帝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想到这里他就安心了,同时也有了力量。让他更觉得自己有力量的是,通过今晚的行动,他可以向上帝表明他的爱,展示他对上帝的绝对忠诚。光来到世间,世人因自己的行为是恶的,不爱光倒爱黑暗,定他们的罪就是在此。《约翰福音》3:1911点零几分,一只狐狸从花园里溜过,触发了外面的泛光灯和喷淋装置。在明亮的灯光下,喷头扫过草坪之后,又将他周围的灌木丛浇了个透。他一动不动。罪人中的那个男的出现在窗前,他朝外面看了看,然后走开了。他什么也没有做。三分钟过后,灯灭了。又过了一会儿,四人从餐桌旁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的沙发的侧边坐下。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罪人中的那个女的正在倒着什么,好像是咖啡。他现在听到了音乐声。他在这里都觉得声音很大,因此室内的声音一定更大,他想。是科尔·波特(美国著名音乐人。—译注)的歌。堕落的音乐。现在是好机会。他打开气枪,装好夜视镜和气瓶,将子弹放进弹仓。接着,他利用一根硬树枝做依托,架好气枪。透过夜视镜,他看见了淡淡的绿光中那帮人所在房子的墙壁。他很快瞄准了第一只泛光灯泡。灯泡现在应该还是热的,正散发着明黄色的光,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在科罗拉多州那座山顶上的农场里,他独自一人待了一个月,这让他有足够时间来练习瞄准,但要让子弹命中目标,还得靠上帝的指引。他扣动扳机,听见了气枪击发的闷响,接着是轻微的叮当声,人耳几乎听不见。他在夜视镜里看到玻璃碎片像雨水一样泼洒开来。过了一会儿,上帝指引着他打掉了第二只灯泡。和刚才一样,他也是一枪命中,干净利落。在他制订的宏大计划中,两只被打碎的灯泡、两颗气枪子弹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一个小时后,音乐声停了。屋里的四个人站了起来。他看见他们好像在道别了。四人走出客厅,离开了他的视野。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应该是那辆吉普吧,他想。切诺基吉普车开走了。那两名罪人回到室内,开始收拾桌子。终于,两名罪人离开客厅,关掉了灯。不久,楼上的一扇窗户亮了。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剪影。女人在朝外面看,这时她的丈夫走到她身后,搂住她,两人开始耳鬓厮磨起来。别碰她,杂种,快去睡觉。把灯关掉。你太自私了。你让我等得太久了。丈夫放开妻子,走到旁边去了。过了一会儿,妻子也走了。终于,灯灭了。“信徒”穿过草坪。借着嘴里咬着的一支小手电筒,他没费多大事就撬开了厨房门。但是,他并没有打开它,而是绕到房子的另一端,顺着落水管爬到了屋檐下面,因为那里藏着警报器。他在警报器的盒子上钻了一个小洞,往里面喷了一些泡沫塑料快干胶,这才回到地上。他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花了几分钟时间,找到了电话线。线的外面包着一层不锈钢管。他用打火机点着氧乙炔切割器,只花了几秒钟就割断了不锈钢管和电话线。这时,他听见室内传来了“滴—滴—”的警示音,提醒主人电话线路出现了故障。他快速打开厨房门,闪身进入室内,这时,除了刚才的“滴—滴—滴”的电话故障警示音,一个更大的声音响了起来。是防盗报警器。外面寂然无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丙烷气罐,戴好防毒面具,朝楼上跑去。他刚冲到卧室跟前,门就开了,那个男人光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他举起气罐朝他脸上喷去。那男人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他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跑进卧室里,看见那个女的正从床上坐起来,在摸索着找电灯开关。他朝那个女的猛喷了一阵丙烷气,她倒在枕头上不动了。在半小时里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这个时间足够了。他回到厨房,丝毫不理会那“滴—滴—滴”的警示音。他觉得室外根本听不见这么细微的声音。他很快就找到了电水壶。太好了。他拆开电水壶的开关,将里面的温控器弄坏,然后重新装好电水壶。他将水壶里的水倒空,打开开关,从架子上拿了两条干抹布包住电水壶的底座,后退了几步,等待着。几分钟后他就闻到了塑料烧焦的味道。又过了几分钟,他看见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接着,电水壶起火了。他后退几步,走到紧闭的卧室门后面,从口袋里拿出丙烷气罐,旋开阀门。一股气流朝着电水壶喷去,大火立即冲向了房顶。他打开门,走到外面的夜色之中。才过了片刻工夫,在气流的带动下,那间卧室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球。他躲在灌木丛中,取下防毒面具,看着大火越烧越旺。他很快就闻到了木头和油漆烧焦的味道。他听着火苗在噼啪作响。但是,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更加悦耳的声音:两名婴儿的哭喊。他翻过一道篱笆,沿着上帝两天前给他指引的安全通道撤退,穿过一片田野,来到一座小店后面的停车处。他租来的汽车就放在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第五十六章发件人:瑞典驻美国华盛顿大使馆卡勒·阿姆托普收件人:约翰·科里森主题:“新千年之子”约翰,我想你应该知道“新千年之子”可能又出来了。两天前,有人发现艾奥瓦州的一对博士夫妻劳伦斯·莫里森和帕蒂·莫里森以及他们三十个月大的双胞胎内森和艾米,被烧死在牧场的家里。他们也曾去过德托雷的診所。火灾相当严重,警方目前还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但我想这事儿应该让你知道一下。目前已有三对生有双胞胎的夫妇死于非命,他们都去过德托雷的诊所,虽然这似乎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但我觉得你应该继续保持警惕。当然了,一有什么新消息,我就会告诉你。确定“新千年之子”成员的身份,寻找背后的主使者,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这些人依然是谜一样的存在。希望你能收到这封邮件,祝你和娜奥米以及两个孩子健康快乐。我今年年底将从华盛顿调到马来西亚的新岗位上去,但我会尽力替你们打探情况的。卡勒第五十七章想知道电影导演心目中古怪的英语教授的典型形象,看看语言学研究中心的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的样子就行了。语言学研究中心位于莫雷公园的B4大楼,他坐在拥挤的办公室里那张小办公桌后面,戴着一只单片眼镜,眯着眼睛看着约翰,活像一只盯着猎物的老鹰。这位语言学家六十岁刚出头,穿着一件灰头土脸的绿色粗花呢西装,肘弯处有一块真皮补丁。他扎着颜色鲜艳的涡纹花呢领结,穿着一件格子衬衫,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办公室墙上挂着几张古代英国地图,一张他和菲利普王子握手的照片,还有一句装裱在相框里的格言:语言是一种拥有了军队的方言。—约翰逊博士(某种方言能够成为通用语言,这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政治、经济等方面的影响,这句格言幽默地指出了语言和方言之间差别的主观随意性。另外,这句格言的主人是意第绪语言学家马克思·魏因赖希,原文有误。—译注)“好,”他说,“哎呀,对,嗯。”他的樱桃木办公桌上本来就散落着一些饼干屑,现在他伸出手去,将一袋消化饼干递给约翰,于是,更多的饼干屑像雪花一样落下。约翰拿了一块饼干之后,他自己也拿了一块,在咖啡杯里蘸了一下。“很有趣啊!”约翰特别喜欢莫雷公园的一点就是:在他以前工作过的大学,那里的平均年龄是二十岁左右,这让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而这里的平均年龄接近五十岁。被归类为年轻的工作人员,这种感觉真好啊—虽然他比那些年老的只有几岁之差。他嚼着饼干。多年之前,因为在保卫国家安全方面有过贡献,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被封为骑士。在来这里之前,他曾在政府通信总部(英国秘密通信电子监听中心,相当于美国国家安全局,是英国从事通信、电子侦察、邮件检查的情报机构,与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合称为英国情报机构的“三叉戟”。由于它的总部设在伦敦西面的切尔特南镇,所以又称“切尔特南中心”。—译注)工作过,开发了一种特殊的电脑程序,在已经确认某人是恐怖分子的情况下,这种程序可以在数千万的固定电话和手机通话中辨识出此人的声音。现在,他在莫雷公园担任语言学研究中心的领导,负责研究如何通过语音或思想控制机器。“把磁带再放一遍!”语言学家身后一台复杂的高保真音响系统立即有了响应,一会儿,卢克和菲比清晰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办公室。首先是菲比的声音:“Obm dekcarh cidnaaev hot nawoy fedied oevauoy.”然后是卢克的回应:“Eka foe eipnod hyderlseh deegsomud.”接着又是菲比:“Olaaeo evayeh gibra snahele.”“停!”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喊道。他笑嘻嘻地看着约翰。“太了不起了!”“这是什么语言?你知道这是什么语言吗?”约翰问。语言学家摇摇头。“实际上我昨天就听过了,同时还叫了几名年轻同事过来一起听,其中有一个女的,她也有小孩。大家都认为这些话具备了明显的语言特征,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用电脑程序对孩子们说的话进行了检查。这种程序能够辨识世界上所有已知的语言—一共有6 270种,”他不无自豪地说,“但就是没找到对应的语言,恐怕将来也找不到啦!”“为什么找不到呢?”约翰喝了一小口咖啡,谢绝了语言学家再次递过来的饼干。“嗯,你肯定听说过有的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讲其他语言的例子吧。人们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是在用它们来证明人是有前生的,”他不屑一顾地说,“但我从来没有亲耳听见哪个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说外语—我从来就没相信过这个。有时,就像你和你妻子这样的情况,如果孩子的父母来自不同的民族,孩子会说父母的语言,但也仅限于只言片语。”“我们刚才听到的录音中有瑞典语的成分吗?我妻子和我想—”语言学家猛烈地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瑞典语成分。没有丝毫瑞典语成分。”他又拿了一块饼干,举在咖啡杯上方。“当然了,在双胞胎,特别是同卵双胞胎中,你常常会看到这个现象,即双胞胎创造一种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以此来排斥父母以及外面的世界。好像你的两个孩子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们自己的语言?”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点点头。“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约翰问。“啊,一旦你掌握了规律,那就简单了,就和所有的代码一样了。”“代码?”语言学家扭头对电脑说:“在屏幕上显示录音带上的词!”一会儿,那些词出现了。Obm dekcarh cidnaaev hot nawoy fedied oevauoy.Eka foe eipnod hyderlseh deegsomud.Olaaeo evayeh gibra snahele.约翰认真看着,想找到其中的规律。显然,语言学家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几分钟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我看不出其中的规律。”“好,嗯,这也不奇怪。你看看第一行。”约翰盯着第一行看。Obm dekcarh cidnaaev hot nawoy fedied oevauoy.语言学家对电脑发布了第二道命令:“调转次序,组合成英语!”过了一会儿,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单词:You ave o deide f yo wan to hve a andich r cke, Dmbo.这下约翰开始有点看明白了,但他还是不太确定。语言学家又对电脑说:“插入缺少的字母!”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单词:You have to decide if you want to have a sandwich or a cake, Dumbo.约翰皱着眉头。“天哪!”他说,“这是在一次茶话会期间—他们—”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输入命令,让电脑将下面两行也翻译出来。约翰看着屏幕上的那两行单词:Dumbos greedy, hes already had one piece of cake.Elephants are big, they have to eat a lot.“你说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自然而然的吗?”语言学家问。“他们没有提前准备,想好了再说出来,约翰?”“他们还不到两岁,”约翰说,“我觉得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我的意思是—”他耸耸肩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们能够在脑中计算好,想好怎么即时翻译,这种能力非同寻常。如果只有一个孩子具备这样的能力,人们也许会认为这孩子的大脑出现了异常,因为孤独症或颞叶癫痫引起了神经系统的故障。但是,从概率上来看,不可能两个孩子都有这样的毛病啊。”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约翰继续盯着那些单词,正想着孩子们怎么会说那样的语言呢,这时,语言学家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他们没有经过准备,在非常自然的状态下说出了那些话,那么,约翰,我认为你家出天才了!他们的这种能力是独一无二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说完,他看了约翰一眼,那眼神本该让约翰充满自豪的。但是,约翰心里忐忑不安。第五十八章“我觉得我们应该再带孩子去看心理医生塔尔博特,你说呢,约翰?”约翰坐在餐桌旁,手里捧着马丁尼酒。语言学家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的一番话让他心神不宁,卡勒·阿姆托普的那封邮件让他寝食难安。去过德托雷诊所的三对夫妇被害了。天哪。去过德托雷诊所的三对夫妇都有双胞胎。所有的谋杀都发生在美国,这倒是个好消息—离他挺远的。确实有点距离。“孩子们那样说话,你那位语言学家朋友是怎么解释的?他们将英语倒过来说,而且每三个字母就少一个。”娜奥米问。约翰摇摇头。“他没有解释。”“我们一直在等他们两个对我们说出第一个单词,喊我们爸爸妈妈,他们没有,却又相互用代码说出了完美无缺的英文。难道这不让你感到紧张吗?反正我紧张。”他心事重重地盯着前方。“是啊,太奇怪了。”“你觉得德托雷是不是干了什么?他会不会弄错了某个重要的基因,所以他们脑子里的神经搭错了?”“我想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如果他们一直这样说话,我们就该带他们去找神经科的医生了。”“你觉得我们现在就该带他們去吗?”约翰走到婴儿监护器旁听了听。“他们醒着吗?”“是的,我刚才在等你回家,我们好一起给他们洗澡。”娜奥米说。她面色惨白地坐了下来。约翰望着她,心情极为糟糕。她用手捂着脸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上帝啊,生活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亲爱的,我们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两个可爱的怪胎。”约翰走回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千万别这么想。卢克和菲比就是我们要的孩子。他们很聪明。他们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聪明得多。我们必须学会适应这个现状。”“他们为什么用这个代码说话啊?只有那些心怀不可告人秘密的家伙才用代码说话。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是他们的神经出了问题,还是他们比我们想的要聪明得多?”“我不知道。”他无助地说。娜奥米看着他。“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是吗?”“没有。”约翰说。“我只希望—我们—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孩子。”“像哈雷那样正常的孩子?”漫长的沉默。约翰看看静默无声的婴儿监护器,端起了酒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而且你是知道的。”约翰摆弄着酒杯里的橄榄,若有所思地看着,好像那些橄榄是神秘的古代北欧文字,他想看懂它们是什么意思。“他們有时会盯着我看,”娜奥米说,“好像—好像我什么也不是,好像我只是一台机器,一台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喂他们吃、伺候他们的机器。”他们朝楼上走去。快要走到孩子们的卧室时,娜奥米说:“我觉得我们很快就应该考虑给他们分房间睡觉了。塔尔博特博士也是这么说的—帮助他们培养自己的身份。”“他说等他们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知道,但我觉得现在就应该把他们分开,也许这样要好些。”约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叫她不要说话,然后站在了房门口。他听见卢克和菲比在里面聊得正欢,用的还是他们的语言代码。他打开门,孩子们立即不吭声了。“卢克,你好!菲比,你好!”他说。两个孩子抬眼看看他。他们正在地板上玩积木。卢克穿着条纹衬衫和宽松的牛仔裤,脚上穿着运动鞋,金色的头发趴在额头上。菲比穿着紫色运动服,脚上没有穿鞋,头发整整齐齐的。两人眨着蓝色的眼睛,完全是天真无邪、乖宝宝的形象。约翰朝娜奥米看了一眼,只见她和自己一样,都被看到的一幕惊呆了:孩子们用积木摆出的图案十分精致,简直就是完美的曼德布洛特分形图案[曼德布洛特,著名数学家,被誉为“分形之父”。曼德布洛特创造出“分形”(Fractal)一词,其原意是不规则、支离破碎的意思,所以,分形几何学是一门以非规则几何形态为研究对象的几何学。按照分形几何学的观点,一切复杂对象虽然看似杂乱无章,但它们具有相似性,简单地说,就是把复杂对象的某个局部进行放大,其形态和复杂程度与整体相似。—译注]!“Ebohph eklih.”(正常的英语应该是“Hi,Luke & Phoebe!”,但此处约翰模仿了卢克和菲比的特殊语言,将英语倒过来说,同时每到第三个字母就将其省略。—译注)约翰看看卢克,又看看菲比。但是,孩子们没有任何反应。“这图案太美了!”娜奥米说。约翰出去了一会儿就拿着相机急匆匆地回来了。“现在该洗澡啦!”娜奥米开心地说。约翰赶忙拍了几张孩子们作品的照片。“太美了,卢克。太美了,菲比。你们一起设计的?”两个孩子还是一声不吭地盯着他。接着,他们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又朝着爸爸妈妈笑了起来。这真是难得啊。“太美了!”娜奥米说,“你们俩真聪明!”她看着约翰,似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解释,但约翰没有说话。“妈妈马上带你们去洗澡!”说完,她走了出去。约翰留在孩子们的卧室里,又拍了几张照片。孩子们一动不动地待着,静静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娜奥米在往浴缸里放水的声音。他将相机放进裤子口袋,跪下来抱起菲比,亲了她一口。“乖孩子!”“Mittab.”她笑着说。“Mittab.”约翰回答道,然后抱着她走到卫生间,将她交给娜奥米,接着又回去抱卢克。到了儿童卧室,他看见卢克正盯着积木的图案,好像陷入了沉思。“卢克,那个图案是你还是姐姐设计的?”卢克指指自己,笑了。约翰抱住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他看着儿子深邃的蓝眼睛说:“太了不起了,知道吗?太了不起了!”卢克露出笑脸,就在刹那间,约翰的心中乐滋滋的。他紧紧搂着儿子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妈妈和爸爸为你自豪!”约翰抱着他来到卫生间,只见娜奥米已经挽起了袖子,正在用手指试浴缸里的水温。菲比身上的衣服脱了一半,正坐在地上看着妈妈。约翰给卢克脱了衣服,等到娜奥米对水温满意了,这才将卢克放进了浴缸。卢克开心地用手打水,接着又想把浴缸里的一只塑料小黄鸭和一条小船沉到水里。娜奥米脱掉菲比身上的紫色运动服,把她抱到浴缸里。电话响了。“你去接一下好吗?”娜奥米对约翰说。约翰走到卧室里,拿起电话。是罗丝。罗丝·魏泰克。“你好!”他说。“我那天和娜奥米一起吃了一顿饭,觉得她的气色很不好,”罗丝一如既往,直言不讳地说,“你要带她出去散散心,让她休息一下,要不然她会崩溃的。”“我想我和她都快撑不住了。”他说。“出去度个假吧,带她去一个风景优美、阳光明媚的地方,好好爱她。她是好女人,约翰,她值得你珍惜。给她呵护,给她关爱,这样做肯定没错的。”“没那么简单。”“你错了,这很简单。你把孩子丢给我们,我们照顾他们几天,你把娜奥米带走。”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尖叫声。天哪。“约翰—”“我一会儿再打给你。”说着,他丢下电话。他冲进卫生间,卢克在尖叫。娜奥米惶恐地瞪着眼睛,脸上、衣服上溅满了血。她抱着菲比,几乎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了。浴缸里的水呈猩红色,血正顺着菲比的腿往下淌,滴落在浴缸里。“帮帮我!”娜奥米喊道,“约翰,看在上帝的分上,帮帮我!”第五十九章“没关系,亲爱的,”娜奥米说,“没关系的。”在儿科医生的办公室里,菲比一边尖声哭喊,一边死死地揪着妈妈的衣服,好像那是汪洋大海中的救生筏。克莱夫·奥特曼医生个子不高,永远皱着眉,那样子总是让娜奥米想到巴斯特·基顿(日生于美国,美国默片时代演员及导演,以“冷面笑匠”著称,主要作品有《福尔摩斯二世》《将军号》《七次机会》等。1960年,获第三十二届奥斯卡金像奖终身成就奖。—译注)。他站在检查床旁边,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世界上所有的时间都是他的。娜奥米搂着菲比,亲了她一下之后说:“乖孩子,他是好人,你以前看见过他好多次啊,他不会伤害你的。”菲比还是哭叫个不停。娜奥米看着约翰,约翰站在一边,束手无策。为了带菲比看医生,他们将卢克丢在了家里。他们请了娜奥米的妈妈过来,照看卢克。奥特曼医生背着手,面带微笑,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不管孩子有什么样的举动,他都见怪不怪了。“他不会伤害你的,妈妈保证!”菲比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娜奥米一筹莫展地看着约翰。她想对着约翰尖叫。你是她爸爸,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总要做点什么吧!但约翰只是耸耸肩膀,他也无计可施。娜奥米抱着菲比来到检查床前,想把她放下来,在床上躺好,但她紧紧地揪着她的衣服,哭得更响了。这件套头衫已经被她扯得变了形。“乖孩子,”娜奥米说,“这个好医生就看你一下!”菲比还是哭。娜奥米绝望地看着儿科医生。医生的眉毛向上一扬,露出了微笑。喂,你是专家,你应该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熊孩子!奥特曼医生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只粉红色的芭比娃娃,高高地举在手里,让菲比看。效果立竿见影。菲比伸出双手,医生将娃娃放在她手上。菲比突然咧嘴一笑,说:“芭比!”娜奥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盯着约翰,似乎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求证,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约翰也盯着她,和她一样诧异。菲比说话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约翰开心地笑着。“芭比?”奥特曼医生说,“你喜欢芭比吗,菲比?”“芭比!”菲比说,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原本焦虑不安的娜奥米现在只觉得自己被兴奋冲昏了头。她说话了!她的孩子说话了!她会正常说话了!太不可思议了!她看着约翰,高兴得真想一把搂住他。“你喜欢芭比娃娃吗?”奥特曼医生问。“你喜欢和芭比娃娃一起玩吗?”“芭比!”娜奥米对菲比说,“乖孩子,芭比!”她扭头看着医生,开心不已。“她说话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恨不得在医生脸上亲一口。“芭比!”约翰对菲比说。“芭比!”菲比又说了一遍,咯咯笑着,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芭比!芭比!”娜奥米热泪盈眶。约翰搂住她的肩膀。“太不可思议了!”娜奥米说。“我說过吧,他们没问题,”约翰说,“他们没问题!”娜奥米点点头,说:“是的。”菲比咯咯笑着,儿科医生在娜奥米的协助下脱掉她的衣服,她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不停地说着“芭比!芭比!”,好像发现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奥特曼医生认真检查了她体外的情况之后,抽了血样,然后又进行了腹腔镜检查。让娜奥米奇怪的是,菲比也没有哭闹。腹腔镜检查结束之后,他拿了一张纸,在菲比的两腿之间轻轻地擦了一下,娜奥米看到纸上有血点。“芭比!”医生对菲比说,好像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芭比!”菲比说。儿科医生脱下手套,洗了手,和娜奥米一起给菲比穿上衣服,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他写了几行字后放下水笔,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笔,向后靠在椅子上。“科里森博士,科里森夫人,”他说,“昨晚的内出血—是在洗热水澡的时候吗?很烫的热水?”“和平常一样,是温水啊。”“我将把血样送去化验,结果要几天后才能出来。”“你觉得她得了什么病?”娜奥米问。“严重吗?我是说她内出血严重吗?你觉得这是因为洗澡水太热引起的,还是因为—?”医生的脸色突然变了。“我想我们应该等血样化验有了结果再下结论。”“什么结论?”娜奥米慌张地说。奥特曼医生站了起来。“我真的不想让你们白担心一场。我一拿到结果就通知你们。”“但你觉得可能是什么病呢?”约翰问。“你的看法是什么?”“内出血不是什么好事,对吗?”娜奥米问。“内出血可能有多种原因—我们还是等验血结果吧。”奥特曼医生说。“还有一件事—”约翰说,“菲比和卢克说的那种话—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儿科医生举起双手。“我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病历。“几个月前,你去看过心理医生洛朗德·塔尔博特了,对吗?”“是的。”“他认为孩子们是天才,我想我不能让你们对孩子天赋异禀这件事有太多的关注,但我还是要说,他们在房间的地上搭的积木图案确实是很了不起的数学成就。关于人脑工作机理的研究,我们目前还处于初级阶段。以前曾有不少研究报告,记录了双胞胎之间非同寻常的交流方式。数学有时候和自闭症有关—”娜奥米打断了他的话。“自闭症?你认为他们是自闭症儿童?”“他们可能在自闭症的边缘游走。虽然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但总要考虑这种可能性。”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他们的神经系统出现了异常,因此他们具备了这种特殊的技能。在我们眼里,他们做到的事好像令人难以置信,但在他们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在胚胎期和七岁之间,我们的大脑形成、发育。他们目前的状态可能只是发展过程中必经的一个阶段。也许再过一两年左右,他们就將失去这一能力。如果到时候没有变化,在布赖顿有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此人是专门研究儿童行为的,我会建议你们去找这位医生。但是,我觉得不会有那个必要的。”“希望你是对的,”娜奥米说,“我只是觉得这比较怪。”儿科医生将两人送到门口。“我一知道结果就打电话给你们。另外,请你们不要着急。”两天后,奥特曼医生打来了电话,那语调令娜奥米胆战心惊。他建议她和约翰一有空就去找他,如果可能的话,不要带孩子。第六十章和他们三天前来的时候相比,诊所似乎变样了。上次来的时候是星期一上午,黄色墙壁和大窗户让诊所显得很敞亮;现在,诊所里光线暗淡,令人压抑。娜奥米和约翰坐在儿科医生的办公桌前,奥特曼医生正在外面回答他的助手提出的问题。风把窗户上的玻璃吹得啪嗒响。此时是深秋,娜奥米看着大风裹挟着大雨,在街上肆虐。一阵凉风吹过她的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大自然用来教训人类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啊。飓风、龙卷风、地震、火山、海浪、洪水、陨石、小行星、疾病。她伸出手,握住约翰的手。他捏了她一下,微微转过身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这时,奥特曼医生回到办公室里,关上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他说。儿科医生不紧不慢地在办公桌后面坐下,约翰和娜奥米都紧张地看着他。医生坐下后,朝电脑屏幕瞟了一眼,从黑色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在手指间摆弄着。“谢谢你们到这里来,”他说,“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你们说比较好,因为—嗯—情况很特殊—没有生命危险,但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娜奥米和约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这个—嗯—我该怎么说呢—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中,这种情况很少见。虽然我们还需要做脑电图以进一步确认,但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悲剧重演了,娜奥米伤心地想道。哈雷身上发生过的悲剧又要重演了。做各种检查。在大小医院之间奔波。做更多的检查。见更多的专家。在更多的医院间奔波。医生将笔放回笔筒,思考了一会儿,又拿了出来,眼神在娜奥米和约翰之间漂移。“出血—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我不想说出我的诊断结果。现在,我拿到了病理检测结果,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论。菲比的症状是麦—奥尔布赖特综合征的某种变体。”约翰和娜奥米相互疑惑地看了一眼。约翰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你说的是麦—奥尔布赖特综合征吗?”“是的,”奥特曼医生不安地说,“是的,麦—奥尔布赖特综合征。”他的脸红了。“也叫青春期早发。”“你说青春期?”娜奥米问。医生点点头。“这是一种先天性的缺陷,孩子身上会出现多种形式的性成熟以及其他生理变化。”娜奥米提高了嗓音。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性成熟?你在说什么?菲比两岁还不到!你是说她已经性成熟了吗?”儿科医生用一种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着娜奥米。“恐怕我就是那个意思。尽管这听上去匪夷所思,但菲比的初潮已经来了。”第六十一章娜奥米和约翰回到汽车上之后,很久都没有说话。约翰将车钥匙插进点火开关,但没有发动引擎,而是把手放在腿上。汽车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青春期早发。娜奥米盯着被雨水弄得一片模糊的车窗,摇摇头。骨龄将变老,血清雌激素将达到性成熟或成年人水平。雌激素停止增长。患有这种综合征的许多孩子很可能长不高。胸部提前发育。如果不治疗,五岁的女孩将达到十三至十九岁的女孩那样的性成熟。“吃药会有用的,”约翰说,“别担心。”“他说可能有用。这些药也许会使综合征的发展速度变慢,但无法根治,约翰,他是这么说的。这些药有时候有用,他是这么说的。有时候。”“至少这病没有生命危险,”过了一会儿,约翰说,“还有—所有人都说孩子们比实际年龄要大,如果菲比生长迟缓,不会长这么大。”“卢克呢?他为什么长这么大?”“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大。”“奥特曼医生说孩子们的生理机能不是接近于两岁,而是三岁—甚至是四岁儿童。”“但他确实也说过,孩子的生长速度很可能会慢下来。”“如果不慢下来呢?”她问。“我敢肯定会慢下来的。”约翰说。“约翰,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是德托雷医生的人格吗?是他正直的人格给了信心,对吗?”他没有说话。“我想带孩子们去接受所有可能的检查,”娜奥米说,“我想知道未来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我们,我想知道那个疯子还对他们做了什么。”约翰发动了引擎,将汽车驶出了停车场。他轻声说:“奥特曼医生说这不会影响她,她会过上正常的生活。”“约翰,对大部分女人来说,过上正常的生活意味着要生孩子。当她到了十几岁、她的朋友们刚刚进入青春期,你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吗?她几岁就将开始约会?她恋爱之后会发生什么?二十年后,她怎么向别人解释?难道她说,啊,顺便说一下,我不到两岁的时候就来月经,十四岁就停经了?”“亲爱的,医生没有那样说。他说这种情况不会对停经产生影响,也不会过早停经。”“约翰,他不知道。他说等做过脑电图之后他才能知道更多。他说没有两种病例是完全相同的。”她在包里翻找着,拿出一包纸巾之后,开始擤鼻子。“长不高。太好了。告诉德托雷我们希望儿子是个高个子,结果,我们的女儿却是一个侏儒。”“你目前要担心的是她的个子高得和年龄不相称。她不会是侏儒的。”“你怎么知道的呢?”“在未来的二十年中,医学上一定会有许多突破,到时候如果我们发现—”“好的,就算你说得对,”她打断了他的话,“这么一来,菲比就成了他们的试验品。啊,我们的女儿是怪胎,于是成了他们的小白鼠,真是太好啦!”“‘怪胎这个词太过分了。她不是怪胎。”“那她是什么?你喜欢用什么委婉语?说她在成熟问题上受到了挑战?说她身高上受到了挑战?我那个词也许是有点太直接了,但那是现实。她就是怪胎,约翰,那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多亏了德托雷博士,我们花了毕生的积蓄,加上从家人那里借来的钱,得到了一个怪胎。你感觉如何?”“你后悔生她了吗?后悔生下他们两个了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你说说你有什么感觉—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想的是—”他没有说完就默不作声了。“约翰,是什么?你在想什么?告诉我,我在听着呢。你应该打开雨刮器,这样,也许就能看清我们前面的路了。”他打开雨刮器,开到大街上。“我不知道,”他过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想什么。我想,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好,我努力为我们创造美好的未来。”“那是你心里所想的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想为我们创造美好的未来吗?还是你想满足你作为一名科学家的渴望?”在街道的尽头,他猛踩了一脚刹车。他根本犯不着用那么大的力气。“你不信任我,是吗?”“我不知道我信任不信任你,约翰。”“你这样说很伤人的心。”她耸耸肩膀。“娜奥米,我对你从来不讲假话。我一知道德托雷博士的相关消息,就把我掌握的情况全部告诉你了,我提醒过你,去找他有一定风险。我们两个当初意见一致,都愿意承担风险。”“也许你当初没有大声告诉我,这件事有风险。”她气愤地说。“也许是你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他不紧不慢地说。她转身气冲冲地盯着他,盯着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这个她曾经疯狂爱过的男人,这个和她一起经历过风雨的男人,这个在他们失去儿子时给她活下去的力量的男人。她怀着强烈的憎恨,盯着他。要是她手里有把刀,她觉得此刻自己会一刀捅过去。真的。第六十二章圣母马利亚花园修道院的一天开始了。修道院位于爱琴海的一座岛上,在希腊本土南边二十公里处。这天早晨和过去一千一百年里的每个早晨并没有什么区别。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在布满繁星的天空下,修道院里传来了木头相互敲击的声音。这是在召集人们起来晨祷。在惨白的月光下,沉重的敲击声由慢变快,由弱变强,听上去像萨满教的宗教仪式。修道院里散落着几座摇摇欲坠的房子,周围是一圈高大的围墙。木头的敲击声被磨得光溜溜的石板、已经斑驳和有裂缝的围墙反射回来,在院子里回荡。在简陋的房间里,修道院院长央尼·阿诺波里斯从窄小的床上起身,点亮床头柜上的油灯,站在圣母马利亚的画像前,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迅速穿好黑色长袍。在这与世隔绝的大院里有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下面吊着一块年代久远的柚木板。六十四年前,当他作为一名年轻的修士进入这家修道院的时候,每天第一个起来,拿起木槌敲打柚木板,召集其他修士起来祷告,这是他的任务。当时他才二十二岁,是个潜心侍奉上帝的小伙子。现在,他的膝盖、他的腿都遭受了病痛的侵袭,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修道院的房子日渐破败,里面的修道士也越来越少。他的视力和精力每况愈下。他不知道上帝还会让他在人世停留多长时间,但他至少知道这座修道院的未来不用他担心了,这让他略感宽慰。央尼院长将头巾盖在头上,拄着拐杖,沿着石头台阶,走到院子里。海风潮湿而刺骨,教堂门廊里的油灯散发出的油烟味闻上去让他觉得很温暖,但这不足以消减海风的威力。他听见身后传来三四名修士的脚步声。他刚到这里的时候,修道院里有一百九十名修士。央尼院长走到教堂里面,又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在圣母与圣婴的画像前,虔诚地默默伫立了一会儿。圣母马利亚!她一直庇护着这座小岛上的众生。作为对他毕生奉献的回报,圣母马利亚派了那名美国人来到这里,挽救他们。央尼院长想,那个美国人会不会和他們一起晨祷呢。有些时候,那个美国人晨祷时就坐在他身边,当然,通常还会有其他年轻修士的陪同;还有的时候,那个美国人告诉院长,他愿意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单独祷告。这些年轻修士个个举止文雅,毕恭毕敬,看到他们,央尼院长心里很高兴。他们祷告的时候虔诚有加,充满了激情,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力量啊。这个美国人名叫哈拉尔德·加特沃德,是个好人。央尼院长对他的其他情况知之甚少。他只知道他是圣母马利亚派来的。他只需要知道这么多。作为阿陀斯山修道院(阿陀斯山位于希腊海岸的哈尔基季基州一个长四十英里、宽四英里的险峻难达的半岛上,其一端伸进爱琴海。传说圣母马利亚曾在阿陀斯山休息,其他女性被禁止进入,因此,阿陀斯山自古以来就是女性的禁地。这里的修道院是东正教最早的修道院之一。—译注)的一个分支,圣母马利亚花园修道院建于九世纪,是希腊东正教修道士的避风港。这里的修道士清心寡欲,过着艰苦生活的修行。任何世俗享乐都被严厉禁止,因为这是来自魔鬼的诱惑,其目的是使人意志涣散,道德败坏。这里禁止闲聊,任何交谈只有当这些话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才准许发生,因为闲言碎语会导致怨恨和罪恶。央尼院长是岛上唯一会说英语的修道士,但他的水平很有限,而且他掌握的大部分词汇都已经过时。他觉得这个美国人一定很有钱。圣母马利亚花园修道院只有五人,希腊东正教理事会认为,这样维持下去成本太高,于是将这座小岛放到市场上出售,希望能够吸引开发商前来将之变成旅游休闲的胜地。那位美国人出价最高,击败了其他竞争对手。这个杰出的男人请院长放心,说院长和他的四名修道士应该安心在这里生活,直至终老,因为这是上帝的意志。当然,因为这个美国人的到来,岛上也发生了一些變化,其中最大的变化是岛上新建了几座房子,另外就是有女人上岛了。但是,女人们住的地方离修道院很远,而且从来没有哪个女人靠近过修道院,更不要说进入其中了。哈拉尔德·加特沃德的小房间里只点了一根蜡烛,设施比央尼院长的还要简陋。哈拉尔德跪在床边,把脸埋在双手里。从昨晚11点开始他就一直在守夜祈祷,和上帝交流,其间仅有的一次休息是为了查看邮箱。哈拉尔德·加特沃德是个脖子短粗、步履蹒跚的高个子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其实他的真实年龄是五十八岁。他头顶上没有头发,但周围一圈灰色头发很长,像马鬃一样披落下来。加特沃德曾任第五十一空降师上校,因为越南战争中的英勇表现获得过勋章。就在他获得表彰的那一年,他捧着未婚妻被烧焦的尸体,站在了他获得勋章的那个战场上。一架好大喜功的美军直升机在疏忽之中将一枚燃烧弹投在了美军野战医院。他去那里本来是为了接未婚妻佩蒂下班。燃烧弹落地后,佩蒂的衣服、头发、手、腿、脸上全部烧着了。她哭喊着向他奔去。他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脱下自己的衣服包在她身上灭火,但那些火刚被扑灭就又重新燃起,好像生日蛋糕上那种吹不灭的搞怪蜡烛。后来,等火终于灭了之后,她胸口、手臂上的皮肤开始大面积脱落,好像他在给她脱衣服一样。“亲爱的上帝啊,”哈拉尔德·加特沃德跪在床边,“您按照您的样子创造了人。”稍稍停顿之后,他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亲爱的上帝啊,您按照您的样子创造了人。”接着,他又说了一遍。哈拉尔德·加特沃德认为,任何人都不应该像佩蒂那样悲惨地死去。那些化学制品害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瞎捣鼓化学制品的人引发了诸多问题。这是万恶之源。撒旦将行动方案灌输到那些人的头脑中。现在,一些愚蠢、傲慢的家伙已经不满足于仅仅捣鼓化学制品了,他们变本加厉,开始捣鼓生命了。他们开始做各种各样的试验,篡改人类的基因。在哈拉尔德·加特沃德的一生中,上帝一直在教导他。哈拉尔德的父亲在亚洲开了一家汽车配件厂,赚了不少钱。上帝告诉哈拉尔德,如何将他从父亲手里继承的财产变成了价值数亿美元的全球商业帝国。上帝告诉哈拉尔德,去越南为国参战是正确的。多年来,上帝和哈拉尔德分享了许多秘密,也分享了许多独特的见解和美好的愿景。为了拯救那些修士,上帝指引着哈拉尔德来到圣母马利亚花园修道院。这一点很重要,但那只是他来到这里的次要原因。上帝解释道,哈拉尔德·加特沃德来到这座岛上的真正原因是,他必须以它为基地开展工作,从科学家手里拯救这个世界。你的日头不再下落,你的月亮也不退缩。因为耶和华必作你永远的光,你悲哀的日子也完毕了。你的居民都成为义人,永远得地为业,是我栽的种子,我手的工作,使我得荣耀。至小的族要加增千倍,微弱的国必成为强盛。我耶和华要按定期速成这事。你将成为新千年之子。第六十三章娜奥米和罗丝·米勒吃过午饭后,两人只顾着讨论已经发生的那些事,结果忘记了时间。她现在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见鬼。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当她的车在瓢泼大雨中开进凯伯恩村的时候,她看到她并不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两辆越野车在她前面开进了停车场。那里已经有一排汽车停在那里了。她们每两周一次的幼儿游戏组在村教堂旁边那座微微露出破败相的房子里聚会。她胡乱停好车,一只轮子在人行道上也顾不上了,顶着大风打开了驾驶室的门。正要关门的时候,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回头到车里拿了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以掩盖自己的酒气。她不喜欢迟到。守时是约翰作为瑞典人所具备的特质,经过多年的熏陶,她已经被同化了。她真不该喝酒,因为她开车了,但是她转念一想,嘿,在过去的这两年半里,在卢克和菲比出生前,我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现在两个孩子慢慢大了,我也该享受生活了。不就是两杯酒嘛,我又不是空腹喝的,而且喝了两个小时呢。这不能算是鲁莽之举吧。在通往聚会活动房的那条小路上,仓促奔跑的妈妈、推推搡搡的孩子在疾风暴雨中纠缠在一起,因为这些人都打着雨伞,场面于是更加混乱。娜奥米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匆匆和他们打了招呼,低头迎着风雨快步走,终于跑进了室内。大厅的墙上挂着孩子们的绘画作品和一些荣誉证书之类的东西,因为不甚牢靠,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几位妈妈挤在一起,想给孩子们穿上外套,娜奥米好不容易才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走进了那间大游戏室。一个小女孩戴着随身听耳机,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蹦蹦跳跳;另一个女孩坐在一张桌子旁,全神贯注地玩爬虫玩具和史前怪物玩具;两个小男孩,一个戴着绿色的帽子,另一个歪戴着棒球帽,正在地上玩多层停车场里停车的游戏。她没有看到卢克和菲比。当她从人群中挤出来,重新回到拥挤的大厅时,娜奥米看见了一位她以前碰过面的妈妈。这人对她一直很友好,此刻正忙着给她儿子尼克穿外套。“你好,露西!”娜奥米说,“这天气!9月通常就是这倒霉的天气!”露西戴着塑料雨帽,身上的巴伯风衣已经湿透了。露西朝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拖着她孩子朝大门口走去。娜奥米还没来得及反应,幼儿游戏的组织者帕特·巴里就站到了她面前。帕特是个整天喜洋洋的矮胖女人,比娜奥米矮一点,头发像布丁盆一样扣在头上。“科里森夫人,您好,”她说,“我们简单聊几句,您介意吗?”“好的,当然可以—卢克和菲比到哪里去了?”娜奥米说。帕特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和她说话,让她感到有点奇怪。随后,她立即看出帕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们在那间小游戏室里,从这里走。”帕特说着,指指另一个门。娜奥米朝小游戏室里面看去,只见卢克和菲比一声不吭,并肩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盯着前方。“你好,卢克!你好,菲比!”她喊道。两个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她和帕特·巴里交换了一下眼神,帕特示意她跟她走。她们穿过人群,走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中央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摆着一些被颜料泼洒过的纸、装颜料的塑料杯、涂着颜料的小面人。一个小女孩穿着蓝色塑料围裙,一名工作人员正在给她擦脸上的红色和黄色颜料。“您知道,科里森夫人,这话我很难说出口。”帕特·巴里说。她绞着手指,盯着地面,眼神游离。“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但我不得不告诉您,我们接到了其他家长的投诉。”“投诉?”娜奥米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子蒸发了。“恐怕是这样,”帕特·巴里似乎要把手指里挤出水来,“您知道,我的难处是现在的父母太敏感了。我不是对您个人有什么意见—”她欲言又止。“唉,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啊。我知道您到我们这里来的时间不长,我们真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您不至于有陌生的感觉。但问题是我—我—接到不止一兩位家长的投诉,您知道—实际上已经有五六位家长了。”“投诉卢克和菲比?”“是的。”“投诉什么?”帕特·巴里很久没有说话。那名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虽然是傻傻的,但显然在偷听她们俩的谈话,这更让娜奥米很难堪。“嗯,我想那是因为卢克和菲比在与其他孩子交流时的方式有问题吧。他们是游戏小组里年龄最小的,但无论从长相还是行为举止上来看,他们都不像是最小的。他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表现得相当老成,根本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我想找个合适的说法,但找不到,只能直说了—他们恐吓其他孩子。”帕特·巴里说。“恐吓?你这么说太可笑了!”娜奥米说。帕特·巴里点点头。“是的,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可笑,但确实是这样。我今天一直在观察他们,我不得不说,他们的行为相当不友好。他们一到这里就直接走到电脑跟前,然后就再也不让别的孩子靠近了。只要哪个孩子想朝电脑这里走,卢克或者菲比就会对着他们吼叫,凶狠的样子把大部分孩子都吓哭了。我估计上一次接到投诉也是这个原因。卢克和菲比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他们似乎认为别的孩子没有权利玩这些东西。”“我会和他们谈谈这件事的,”娜奥米说,“他们必须学会慷慨,学会分享,不能自私—我真的很抱歉,我会—”帕特·巴里摇摇头。“对不起—目前的情况是,因为卢克和菲比要来,今天有两位母亲没有带孩子过来。其他几位母亲也说,如果卢克和菲比来的话,她们就要退出了。”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恐怕我将不得不请求您离开这个游戏组。也许您可以试试给他们报名参加那些大孩子的游戏组—真的,他们能适应五岁甚至六岁的年龄组。真的很对不起,但这里不欢迎他们了。”第六十四章在回家的路上,娜奥米不停地从后视镜里观察他们的脸。卢克和菲比默默地坐在后排。每当娜奥米看着他们的时候,那两双眼睛也会盯着她看。她觉得难以集中精力观察前方的道路了。“你们的表现让妈妈不高兴。”她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们说你们对其他孩子不友好,是这样吗,卢克?菲比?”沉默。她加速超过了两名骑自行车的人。“卢克?”她不客气地喊道。“菲比?我在和你们说话呢!我问了一个问题!我希望得到回答!”孩子们继续沉默。她将车开上了自家的车道,在大门口猛地将车停下了。她下了车,说:“你们想和我斗?好,你们两个小混球,来吧!”她关上车门,按了车钥匙上的按钮,将车锁好,朝家走去。走到门廊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汽车。雨不依不饶地下着,和刚才一样大,从侧面的车窗看去,隐约可以看见菲比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走进屋里,重重地关上门。你们就在那里等着吧,看看到底谁厉害。一定要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规矩是什么,要不然长大后你们就会变成令人讨厌的家伙。她将湿透了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捡起门口脚垫上的教区杂志,慢慢朝厨房走去。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有心情看杂志。她往电水壶里灌上水后,打开了开关,又往杯子里舀了些咖啡,一屁股坐了下来,抱着脑袋,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妈的,被人从小托班的游戏组赶出来了。她给约翰打了电话,但被转到语音信箱了。“回电,”她说,“我们有麻烦了。我要和你谈谈。”水开了,电水壶自动断了电,但她还是坐在那里,思考着下面该怎么办。行为心理医生塔尔博特博士认为他们很聪明,是不是该再带他们去他那里?一定要找什么人帮帮他们,这个事情可耽搁不起啊—电话响了。她希望那是约翰打来的,于是站起来,拿起墙上的电话。“喂?”她毫不客气地说,知道自己的声音里还有怒气,但她不在乎。“是科里森家吗?”“是的。”“我要找科里森夫人。”“我就是。”“是娜奥米·科里森夫人吗?”她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说:“请问你是谁?”“你是娜奥米·科里森夫人吗?”“我想知道你是谁。”对方挂断了电话。娜奥米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心中的怒气迅速变成了恐惧。她拿起电话,听到了拨号音之后,拨打了“1471”这个号码。不久,她听到自动应答的声音:“今天15点11分您接到了来电。我们没有来电的号码。”她突然想起约翰在书房里有来电显示装置,急忙跑了过去。来电显示装置上的红灯在闪,她按了一下按钮,在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下面的字:15:11 国际长途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觉得好像有一棵鬼怪般的藤状植物从大西洋的那边蔓延过来,抓住了她的灵魂。你是娜奥米·科里森夫人吗?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信徒?“新千年之子”的信徒?她步履匆匆地回到客厅,抓起车钥匙,跑出大门,按了一下钥匙上的解锁键,冲到汽车跟前,打开后面的车门。卢克和菲比不在车里。时间在一刹那停止了。她木然地盯着空空的儿童座椅。突然,她惊慌地四下张望着。她看看车库,看看房子,又看看在风中摇摆的灌木丛。“卢克!”她大喊着。“菲比!”雨点像小石子一样打在她身上。“卢克!”她又喊了起来,这次声音更大,也更加恐慌了。“菲比!卢克!菲比!”她跑到牛栏那里,看着长长的车道。那里没有人。树篱上挂着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在风中哗啦作响。她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踪影。她绝望地转过身,朝家走去。“卢克!菲比!”她磕磕绊绊地跑着,不停地喊着孩子的名字,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又到草坪那里看了。最后,浑身湿透的她停在厨房的后门口,又冷又怕。他们就这么消失了。“啊,上帝,请不要这样对我。他们在哪里?求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她冲进屋里。电话在响。她跑到约翰的书房,拿起电话。“喂?”是约翰。“他们不见了!”她对他吼道。“我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啊,上帝—”“亲爱的,你什么意思啊?不见了?”“他们不见了,约翰,他们不见了!我把他们留在车里—啊—上帝—”“娜奥米,告诉我,好好说!你在说什么啊?他们不见了?”“他们消失了,你这个蠢货!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见了,消失了,有人把他们绑架了。”“有人绑架他们了?真的吗?”“我不知道。他们不见了。”“什么时候?在哪里?你都找过哪些地方了?”“所有地方都找了!”“家里找了吗?”“他们被我锁在室外的车里!”“你在家里找找。你找过家里吗?”“没有。”她一边哭一边说。“娜奥米,亲爱的,看看家里有没有,在家里好好找找。我电话不挂。你检查一下几个房间。”她跑到客厅看了,没有人。接着,她又跑到楼上。孩子们的卧室门关着。她推开门,立即呆住了。卢克和菲比坐在地上,正心满意足地玩着乐高玩具。他们在搭一座高塔,完全沉浸其中。她盯着他们,难以置信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悄悄地关上门,跑到楼下。“我—我找到他们了,”她说,“他们没事。我找到他们了。”“他们没事?”“是的,他们没事。”“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在他们的卧室,”她说,“他们的卧室。”“两个人都好好的?”“卢克和菲比?是的,约翰,他们都好好的,他们绝对好好的。他们被赶出了游戏组,现在,他们又知道怎么从我的车里出来!他们对我一声不吭。如果你所说的好是这个意思,那么他们的确好得很!我们的定制婴儿好得很!他们身上的基因都是好基因。”“我马上取消会议,这就回来。我半小时后到家。”“你去开会吧,别取消。我们的麻烦有一大堆呢。你去开会吧。”“我直接回家。”“你去开会!”她吼道。“约翰,你的孩子不需要你。他们也不需要我。他们不需要任何人。”第六十五章约翰坐在孩子房间的椅子上,准备像往常一样给他们读故事书。在过去的这几个星期里,他已经给他们读了《咕噜牛宝宝》《小熊维尼》《灰姑娘》《侏儒怪》等故事了。孩子们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听他读。他读完了一篇故事,但孩子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亲了他们,祝他们晚安,然后心情沉重地下了楼,在厨房里倒了一杯鸡尾酒。娜奥米正在和她妈妈打电话。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孩子们这样做,是在惩罚他们吗?因为他们修改了他们的基因?可是他立即打消了这一想法。他端着酒杯,来到书房,在笔记本电脑前坐了下来。他看到有几封新邮件。一封来自他的棋友、布里斯班的格斯·桑迪亚诺。妈的,这家伙走棋之后肯定至少有一个星期了!他心怀歉疚地打开了邮件。你这个杂种!你怎么会走出那样的好棋?你上周是不是吃药了?是不是找人辅导了?找了加里·卡斯帕罗夫(国际象棋大师。—译注)?我认输,伙计。该你去重开一局了。约翰皱着眉头。这家伙是不是喝醉了?他在说什么啊?格斯·桑迪亚诺是不是还在其他地方和别人下棋,他把他和其他人搞混了?他给他回了邮件,说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让他惊讶的是,十分钟后就收到了回信,而且这封回信还有一个附件。约翰,你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症—早期的。附件中是你这周走的几步棋。约翰打开附件。他诧异地看到附件里有他发给桑迪亚诺的六封邮件,日期是刚过去的这周里的每一天,每封邮件里都有他走的一步棋,同时还有桑迪亚诺的回复。不可能!如果他下了棋,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绝对不可能!他打开国际象棋程序,键入指令,调出了最近几天走的几步棋。他看到,格斯·桑迪亚诺认为是他走的那几步棋确实很高明,非常高明!但其实不是他走的。他又看了一遍那几封邮件。所有的邮件都是他发的,发自他的这台电脑,可是,没有别人用他的这台电脑啊。邮件不可能是娜奥米发的,她不会下棋。他大惑不解地从酒杯里拿了一颗橄榄放進嘴里,一边嚼一边思考。走了六步棋。是黑客干的吗?有可能,但是他在家以及办公室都没有把电脑连上网啊。他打开“已发邮件”看了一下。那六封邮件确实在里面。接着,他将其中一封标记为“星标邮件”,查看了一下它的来源。他看到这封邮件发自这台电脑,时间是上周六夜里2点45分。下一封的时间是周日夜里3点,再下一封是周一夜里2点48分。剩下的三封是在周二、周三、周四以及今天发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我疯了吗?我不但梦游,还在梦游的时候下棋?他一口将杯中酒喝掉一大半,如果是平时他就醉了,但今天没有。有人在深夜用他的电脑,替他下棋。不是黑客就是—?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约翰,你两岁半的儿子和女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摸到楼下来,替你下棋,打败了去年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国际象棋公开赛半决赛的选手,你觉得可能吗?他觉得不可能。他无法解释。他感到困惑。第六十六章“我不想让你担心,可是—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今天下午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娜奥米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不过,也许是虚惊呢。”约翰嘴里吃着鳕鱼。在娜奥米烧的所有东西里,这是做得最好吃的东西了。约翰一边听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一边回答道:“怎么个奇怪法呢?顺便说一下,鳕鱼的味道美极了。”“谢谢,这是我在尝试的一种新做法。你不觉得蘑菇汁太腻了吗?”“不,蘑菇汁很好。是谁的电话?”“一个美国人,先问是不是科里森家,又问我是不是娜奥米·科里森。是个男的。后来就挂了。”她说。约翰看着她。他终于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今天下午3点左右。”“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没有。”约翰看着窗外,心中的不安像池塘底的沉渣被搅动起来了。“3点?你知道他是从哪里打来的吗?”“我查了来电显示,那上面只说是国际长途。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在头脑里计算着。东部时间。中部时间。太平洋时间。他昨天在办公室里也接到过一个类似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个年轻人,美国口音,问他是不是约翰·科里森博士。他回答是之后,电话就断了。办公室里当时还有一位同事,所以尽管他有点担心,但当时手上还有工作要做,也就没有多想。现在,他突然忧虑起来了。打给他的那个电话是在下午2点45分。西海岸时间就是早上6点45分,东海岸时间很可能是9点45分。打电话的人也许是在纽约?不,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这个人是记者,想要跟踪报道德托雷那件事?有可能。希望如此。但是,那人如果是记者,肯定会再打电话来的。他拨弄着盘子里的鳕鱼,用餐刀切了一小块,蘸上蘑菇汁,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也接到神秘电话的事告诉娜奥米。最后他决定,现在不告诉她,因为小托班的游戏组这件事已经够她烦心的了。而且,和格斯·桑迪亞诺下棋的事现在也不能说。于是,他问:“菲比去年长了多高?”“六厘米左右。”她说。“和卢克一样,对吗?”“是的。”“她有过几次月经了?”“一次。”“那些药好像起效果了。”他说。“目前来看是这样。”“是的,这就意味着那些药可能继续有效果,对吗?如果是这样,她就能正常长高了,对吗?”娜奥米不情愿地点点头。“我们要保持乐观。”吃过饭之后,约翰又回到他的书房。他一直懒得给笔记本电脑设置密码,但现在他不得不这样做了。他进入“控制面板”,设置了密码。设完密码,他打开国际象棋程序,重新开了一局,并且先走了一步,将棋局发给了格斯·桑迪亚诺,然后就忙起了自己的工作。夜里12点过了几分钟,他关掉电脑,来到厨房,聆听着婴儿监护器的声音。他只听到了有节奏的呼吸声。他悄悄上了楼,轻手轻脚地来到卢克和菲比的房门口,打开门,朝里面看去。借着微弱的夜灯,他看到卢克和菲比都处在熟睡之中。他给他们来了一个飞吻,关上门,来到自己的卧室。娜奥米已经睡着了,床灯没有关,被子上有一本翻开的书。他进来的时候,她被惊醒了。“现在几点?”她睡眼惺忪地问。“刚过12点。”“我刚才做梦了—卢克和菲比跟在你我后面追赶,他们开着汽车,我们俩骑着自行车,他们不停地告诉我们,他们不想伤害我们,因为他们爱我们,但如果我们不拼命骑自行车,他们就会把我们轧死。”他贴过来吻了她。“好像是个很常见的梦。”“太诡异了。我不停地说,你们是我们的孩子,你们该爱我们,不能轧死我们呀。”“他们说什么?”“他们就知道咯咯傻笑。”“睡吧睡吧。”他轻声说。他脱了衣服,换上睡衣,走到卫生间刷牙。但是,当他刷好牙回到卧室,他没有立即上床,而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手电筒,关掉了娜奥米那边的灯,悄悄地下了楼,来到了书房。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打开先前从衣橱里拿来的睡袋,钻了进去,蜷缩在小沙发旁边。夜间他断断续续地睡了几个小时,在早上5点的时候,腿脚抽筋把他给疼醒了。他只得放弃蹲守,上楼睡觉去了。第六十七章“信徒”很开心。接电话的那个女异教徒语带惊恐,这种感觉太好了。只要终日敬畏耶和华。《箴言》23:17她的恐惧像燃料一样在他体内流淌,赋予他能量,赋予他力量。这样的感觉真好啊,他忍不住想再给她打电话,再听听她惊恐的声音。但是如果这样做了,那就是贪得无厌。贪婪是一种罪恶。上帝领着他找到了异教徒居住的地方,对他恩宠有加,他可千万不能放纵自己,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上帝。于是,他沉浸在娜奥米·科里森女士恐惧的喜悦中,坐在桌前,打开电脑,上网打开了谷歌地图。他看见了蓝色的地球。他移动光标,输入“萨塞克斯”,找到这个地方后,他点击“放大”,直到萨塞克斯地图占据了整个屏幕。他迫不及待地看着异教徒家周围几座小镇的名字。沃辛。布赖顿。路易。伊斯特本。他从来没去过英国。美国也有一个地方叫布赖顿。他想起来了,布赖顿海滩。如果不是因为手上的任务,这些名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现在,这个地方,萨塞克斯,还有这些小镇,它们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将它们牢记在心里。他输入了“凯伯恩”。凯伯恩。他盯着这个词,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又说了一遍。凯伯恩。此时此刻,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他将地图放大到能看清一群群房子的比例。在这群房子中就有约翰和娜奥米的家。他输入约翰家的邮政编码,找到那个区之后,再次放大。“信徒”兴奋地朝空中挥起了拳头,接着,他的脸上因为羞愧而变得通红。像这样被情绪牵着鼻子走,不是一件好事情,他必须约束自己。从现在开始,必须禁止一切情感和情绪,至于喜悦嘛,那要等到胜利之后。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诗篇》126但是,少量的快乐总不至于成为罪恶吧?在这间上帝为他找到的单间公寓里,在这座房客主要是闭门不出的老年人的公寓楼里,在纽约州罗切斯特市一个僻静的郊区,提蒙·考特这样想着。上帝的快乐。从科罗拉多的山上下来,进入山谷以及远方的平原这一大阴沟,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他先去科罗拉多波尔得小城的一家网吧去下载指令,那也是两年半之前的事了。他从指令里得知要杀的那第一对夫妻以及孩子叫什么名字,前往何处接受下一条指令。现在他还要完成一次“入门大典”行动,才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信徒,此后上帝将把美丽可爱的劳拉交给他,以示奖励。然后,他们将在天堂里,在上帝的护佑下度过余生。劳拉已经耐心等了他两年半,她还将继续等下去,只要任务需要,时间再长也没有关系。时间在流逝,但也有停滞的时候。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留着短发,和所有的信徒一样穿着简单的衣服。他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穿着灰色休闲裤,脚穿一双塑料凉鞋。他吃粗茶淡饭度日,每天都是在祈祷、看《圣经》、背诵“四十篇布道”中度过的。他有一套西装、一件衬衫、一条领带、一双黑色皮鞋,在混入人群的时候会用得着。除了这些衣服和《圣经》,他还有一台结实耐用的笔记本电脑,他和师傅保持联系要靠这台电脑,了解“拯救世界”这一伟大任务的进展情况也要靠它。电脑里包含的高科技给了他力量。上帝之手就在这台机器里。上帝知道,和撒旦作战离不开武器。我要预备行毁灭的人,各拿器械攻击你。他们要砍下你佳美的香柏樹,扔在火中。《耶利米书》22:7娜奥米·科里森来自英国。英国是那两名异教徒共同生活开始的地方,现在,那里也将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他们将葬身于萨塞克斯郡,葬身于凯伯恩。他们将葬身于这座房子里,他正盯着的这座房子。提蒙·考特跪在地上,双手紧握,心中默默祈祷。他的眼里满是喜悦的泪水。“主啊,谢谢您,谢谢您把他们的住处指给我看。”他使君王归于虚无,使地上的审判官成为虚空。他们是刚才栽上,刚才种上,根也刚才扎在地里,他一吹在其上,便都枯干,旋风将他们吹去,像碎秸一样。《以赛亚书》40:23,24第六十八章约翰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空盒子,站在中间。卢克穿着翻毛厚夹克,站在他的左侧,菲比穿着粗呢外衣,站在他的右侧。他们身后是两只长臂猿,在笼子里蹦来跳去。约翰紧紧握着卢克和菲比戴着手套的小手。为了抵御11月刺骨的寒风,他们都穿得暖暖的。雪花像草木灰一样在他们身边飞舞。空气中有股动物粪便和饲料混合而成的酸味,间或也会飘来洋葱和汉堡的香味。娜奥米头戴羊毛帽,拿着相机,喊着:“好,笑一个!卢克,菲比,大家说‘茄—子!”从取景框里看去,她看到约翰在咧着嘴笑。卢克和菲比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先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令她高兴的是,孩子们也笑了。她按下快门。过了一会儿,她放低了相机,一脸困惑地瞧了瞧。“不知道有没有拍下来,”她说,“好像声音不对。”“亲爱的,再拍一张试试。”“好的,大家注意,再拍一次,准备好了吗?”尽管天气寒冷,看到动物们被关在笼子里也让她感到不舒服,娜奥米这个下午还是非常开心的。孩子们真的对着相机笑了!这可能是有他们笑脸的第一张照片!她取好景,调整好距离,叫他们看着相机。“好!”她说,然后将相机交给了约翰。约翰按了显示键,把照片给卢克和菲比看。“看到那两个小家伙了吗?”他说。“他们是谁啊?”卢克仔细看了一会儿图像,菲比则转过身去,因为她对长臂猿更感兴趣。“看到了吗?”约翰问。卢克抬头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是的,我看到了,不就是一张照片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亲爱的,你来和他们站在一起,我替你们三个拍照。”“我们找个不同的背景吧。”娜奥米说。“好。”卢克和菲比挣脱了他的手,朝长臂猿的笼子那里走去。“亲爱的,别走太近了。”娜奥米说着,连忙跟了过去,追上孩子们之后,她一只手搂住一个,站在笼子跟前。长臂猿的动作逗得孩子们咯咯笑,卢克和菲比说了一句话,但娜奥米没有听懂,好像是他们常用的那种暗语吧。又过了几分钟,她看到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开始不集中了。“你们下面想看什么地方?”娜奥米问。“猫头鹰怎么样?”约翰说。“你们想看猫头鹰吗?晚上我们有时候会听见它们叫。你们要不要看看它们到底长什么样子?”几乎是同时,卢克和菲比点点头。他和娜奥米相视一笑。约翰一只手抓住卢克的小手,另一只手抓住菲比的小手。娜奥米抓住菲比的另一只手。风很大,但约翰几乎感觉不到,他只知道心里涌动着一股快乐的暖流。过了那么久,他终于慢慢开始觉得孩子们和他及娜奥米变得亲近了。孩子们好像终于走出了阴影,走出了他们以前所处的那个奇怪的状态,对动物园有了感觉,喜欢在这里玩。他们朝猫头鹰馆走去。经过狐獴馆的时候,卢克和菲比兴奋地拽着他的手,朝笼子那里走去。四个人在笼子前停下来,盯着可爱的狐獴看。娜奥米凑近了笼子上的标牌,大声读了出来:“家庭的其他成员在挖洞、晒太阳或玩耍的时候,总会有一只狐獴担任哨兵,负责警戒。”娜奥米对孩子们说:“看到那只了吗?它正朝我们看呢,卢克,菲比!它是哨兵。”卢克咯咯笑着。菲比也咯咯笑着,指着狐獴说:“胡猛!”“狐獴!”娜奥米纠正道。“胡猛!”菲比又说了一遍。“胡猛!”卢克说。看过猫头鹰之后,他们又到了树懒馆。两个孩子看着一只树懒吊在树上睡觉,看了好长时间。“卢克,你想不想像它那样睡觉啊?”菲比哈哈大笑起来,对卢克说了句什么,卢克也哈哈大笑。约翰和娜奥米交换了一下眼神。太好啦!真是太好啦!也许我们的担心、我们的恐惧都毫无根据!他们走出树懒馆,看了美洲驼、骆驼、熊之后,来到了昆虫馆,在装着两只毛蜘蛛的玻璃箱前停住了。卢克和菲比刚贴近玻璃箱就吓得往后缩,两人都紧握着约翰的手。“不喜欢它们?我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娜奥米说着,不禁打了个冷战。四人继续往前走,在东非大黄蜂的玻璃箱前停了下来。约翰蹲下来对卢克说:“告诉我,你喜欢虫子吗?爬虫?看这些虫子。它们比你去年夏天打死的那只大多了。你还记得吗?”他盯着卢克的眼睛看,卢克将目光移开,好像在回避这个问题。“你们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来个冰激凌怎么样?想去玩泡泡浴吗?去坐旋转木马?”“—激凌。”菲比说。“—激凌。”卢克说。约翰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个冰激凌蛋筒,上面撒着巧克力薄片。没过几分钟,约翰和娜奥米就忙活起来了,因为孩子们吃的时候脸上有许多黏糊糊的冰激凌,他们要不停地给他们擦。约翰搂着娜奥米,娜奥米也搂着他,两人站在风雪中,心里充满了快乐。约翰想,他终于过上了近乎完美的生活:他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孩子,前景光明的职业。只要看着嘴边沾着巧克力的卢克、看着娜奥米忙着给菲比擦鼻尖上的冰激凌,他就开心不已了。作为一个人,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此了吧。紧接着,重重阴影从他的心头掠过:“新千年之子”,那个替他下棋的神秘黑客,他和娜奥米上周接到的从美国打来的奇怪电话。但是,此刻他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家庭的父亲一样,正在享受这难得的快乐时间,于是,他決定暂时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第六十九章星期一早上,“信徒”把自己穿得暖暖和和的。外面寒冷刺骨,夜间的温度是零下九度,白天的温度只会上升两度。他穿着厚厚的牛仔裤、棉靴、保暖运动衫、厚实的套头毛衣、有羊毛衬里的厚夹克,戴着羊毛帽、羊毛手套,背上双肩包,离开了住处。他踩在冰冻的路面上,走了十个街区,来到灰狗汽车站,买了一张去纽约的单程票。对于“新千年之子”的所有信徒来说,他们有一个规矩:绝对不买往返车票。如果你不幸落入敌手,尽量不要让他们得到什么信息。下午4点,天黑得越来越快了,提蒙·考特在时代广场下了车,买了一张街道地图,找到了百老汇。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因为他现在正走在阴沟里。他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那家网吧。昨天他在网上已经找好这个地方了。在网吧登录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用假名以及其他虚假信息开设一个Hotmail的账户。他决定借用《旧约》和《新约》上的名字来组合成新的名字。约珥·提摩太。他输入了这个名字。他选了一串邮箱地址中的第一个,准备发出一封邮件。这封邮件将经过十几个匿名服务器层层转发,在世界各地兜上一大圈,以隐藏自己的来源,最终,这封邮件将到达其目的地。他打出了如下内容:我若展开清晨的翅膀,飞到海极居住,就是在那里,你的手必引导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这是《诗篇》139:9的内容。提蒙·考特在利用《圣经》的内容传递信息。—译注)发完这封邮件,他付了上网费之后离开了网吧,迅速将自己融入人群之中。走在路上,他每隔几分钟就回头看一下。他以前从未感到过紧张,因为他笃信上帝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但也许是因为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吧,他觉得内心的平静受到了干扰。干完这一次,就能和劳拉在一起了。就剩这一次了。距离上次见到劳拉,距离上次两人相拥,已经过去很久了。有时候,虽然他得到了上帝的帮助,但他还是记不清她的容颜,为了激活记忆,他不得不从钱包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每次这样做的时候,他都会心痛,那种疼痛几乎让他无法承受。但现在他必须让自己不去想劳拉。他要集中精力,注意周围的情况。四周的嘈杂声让他心神不宁。黄色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地呼啸而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各种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一家唱片店、一辆厢式货车都在高声放着音乐;人行道上高跟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人们的衣服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他甚至听到周围人咚咚的心跳声。他用手捂住耳朵,上了一辆大巴。引擎在轰鸣。他听见身后不断传来头戴式耳机里发出的那种音乐声。他转过身,只见一个大块头黑人正一边听音乐,一边自言自语。黑人对他怒目而视。黑人的额头上文着T形十字章(古埃及生命的象征。—译注),这是魔鬼的象征。他只好转身对着前方。他闭上眼睛,将一切挡在外面,但他无法摆脱大巴的摇晃。他在心里默念着主祷文(和合本主祷文的全文是: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译注),直到他到达了目的地。在中央公园,他走在一条小路上,远离了阴沟的臭味和喧闹,也看不见那个文着T形十字章的家伙,他觉得舒服一些了。他们把这地方叫作城市!他们怎么敢这样?世间只有一座城市—上帝之城。有审判众人的神,和被成全之义人的灵魂。有新约的中间人耶稣,以及所洒的血。这血所说的比亚伯的血所说的更美。《希伯来书》12:23—24第七十章四十岁刚出头的谢拉·迈克尔里德斯医生上身穿着奶油色衬衫,外面还有一件针织套衫,下穿一条棕色的宽松裤。她淡褐色皮肤,戴着有框眼镜,一头浓密的黑色直发,长得小巧玲珑,是个自信的女人。谢拉医生的诊室在一座红砖小楼的背面。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小楼气势不凡,被分割成了几位医生的办公室。谢拉医生的診室很宽敞,有一扇落地窗,可以俯瞰楼下的小花园。诊室有着高高的天花板,装修的格调轻松而现代。谢拉医生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和几只相框,照片上两个孩子正开心地笑着。办公室里还有一张咖啡桌,桌子两旁都有沙发,约翰、娜奥米以及这位儿童心理医生就坐在沙发上。娜奥米想,是不是所有的儿科医生都必须把孩子们开心一刻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约翰在和医生讲述卢克和菲比以前的事—当然,他省去了和德托雷博士有关的背景情况。约翰讲了马蜂事件,讲了孩子们说的那种奇怪的语言,讲了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高度评价他们的语言能力,讲了他们星期六在动物园里的兴奋劲儿,还讲到了昨天(也就是星期天)他们去宠物店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只豚鼠的时候,卢克和菲比就更加兴奋了。娜奥米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补充一些细节。约翰丝毫没有提到自己的怀疑—他觉得孩子们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用他的电脑下棋,因为他还没和娜奥米提过这件事。两人说完之后,谢拉·迈克尔里德斯医生原本平静的神色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她带着怀疑的表情,先看看约翰,又看看娜奥米。“你们说他们讲那种语言—你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是的,他们绝对讲了那种语言。”约翰说。“你们和我说的这种情况绝无可能。”“好吧,”娜奥米说,“他们会不会得了自闭症—?”心理医生摇摇头。“尽管你们有一个孩子游走在自闭症的边缘,而且这个孩子还有一种奇怪的数学能力,但是,两个孩子都这样,这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是同卵双胞胎也不可能?”娜奥米问。“菲比和卢克不是同卵双胞胎。”医生说。“那你怎么解释呢?”约翰问。医生歪着脑袋说:“你们确信这不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娜奥米不悦地问。心理医生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从你们谈论自己孩子时的样子来看,我认为你们是一对野心勃勃的父母。科里森博士,你是搞学术研究的,科里森夫人,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们给我的感觉是,你们对自己的孩子期望值太高。我说得对吗?”“我没有任何期望。”娜奥米抢在约翰前面说。“我们只期望他们能够成为正常的人。”约翰补充道。“成为健康的人。”娜奥米强调说。心理医生咬着手指甲,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在哈雷四岁的时候失去了他。你们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你们是不是希望在双胞胎身上找到一样东西,让他们超过哈雷,从而获得某种心理补偿?”“你这么说太可笑了!”娜奥米终于忍不住了。“太可笑了!”“是的,”约翰附和道,“你知道我们过来是想知道我们的孩子怎么了,可你却好像在责怪我们!”“不,我不是在责怪你们。我想说的是,你们刚才告诉我,孩子们将英语倒过来说,而且每三个字母就少一个,这是不可能的!现有的模型中没有哪一种可以解释这种现象!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具备他们拥有的那种语言技能,可你们说孩子们有。另外,你们想想啊,这种语言还需要具有一定的数学能力。”“那你给我们解释一下?”约翰说。“我没有任何解释。我真希望我有,相信我,可是我没有。”医生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娜奥米觉得自己好像是受审的犯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语言学家和我们这么说,你却那么说,怎么会这样呢?”娜奥米问。心理医生默默地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认识的有限性这个短语,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认识的有限性?不知道。”娜奥米摇摇头说。“我知道。”约翰说。“你能向你的妻子解释一下吗?”约翰耸耸肩膀,似乎犹疑了一会儿,才对娜奥米说:“它的基本意思是,人类的智力水平是有天花板的,人类的大脑结构决定人类的智力只能达到一定的水平。除了智力,人类在其他方面,比如生物体能方面,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约翰看着心理医生,好像在等着她认可一样。医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例如,四分钟内跑完一英里(大致相当于用3分42秒跑完1 500米,常人难以做到。—译注)。我们知道这样的纪录可以打破,运动员可以在三分多钟里跑完,但只能比四分钟少几秒而已。没有人能够在一分钟内跑完一英里,甚至在三分钟里跑完四英里也不大可能。”说完,约翰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娜奥米一眼。德托雷博士制造出来的孩子也许能,从娜奥米脸上的表情来看,她的心里似乎是这么想的。“人类的身高也一样,”约翰接着说,“大部分人的身高都在一定范围之内,也许偶尔有例外,但七点五英尺(约等于两点三米。—译注)大概就是上限了。你绝对看不到有人长到十五英尺高。”他看着心理医生。“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卢克和菲比的那种语言技能就像一分钟跑完一英里、一个人长到了十五英尺吧。”“完全正确。”医生说。约翰看着娜奥米的眼睛,然后又将目光移向别处。此前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卢克和菲比二人行为的重要性,现在,他知道了。但是,他该做何感想呢,他不知道。“雷吉·切特怀因德—康宁翰为什么没有那么说呢?”娜奥米问。约翰看着妻子,又看看心理医生,最后还是把眼睛停在了妻子身上。“他说了,他那么说了。我原以为他在夸大其词,但现在我知道他没有。”约翰说。“你是说我们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数学才能超过了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类?”娜奥米问。“科里森夫人,我想,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才能,”心理医生狐疑地看着约翰和娜奥米,“我觉得下一步我该见见卢克和菲比了。理想的状态是,我在他们和游戏组的其他孩子一起玩的时候進行观察。”娜奥米觉得脸上发烫。“我们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她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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